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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劳克塞尔在井下摇动笔杆。嗬,德国的森林里怎么这样黑啊!是幽灵在游荡,森林之神在糊弄自己。嗬,波兰的森林里怎么这样黑啊!加科人在搬家,都是些补锅匠。阿施马泰1!阿施马泰!或者说本-迪拉赫-贝尔采布,农民们就这样称呼戴克尔特。昔日过分好奇的女仆手指,现在都成了吐唾沫的蜡烛,成了睡觉时的小烛光。点燃多少蜡烛,就睡多久的觉。鬼踩到苔藓。efta2乘以efta等于四十九。嗬!不过,最黑暗的地方是在德、波两国的森林里面。这时,魔鬼在弓着身子,这个魔鬼突然一跃而起,睡觉的烛光在晃动,蚂蚁在漫游,树木在交媾,门格3在搬家。莱奥波德的比比、比比嬷嬷、比比姐妹、埃斯特尔斯韦的比比、希特的比比、加施帕里的比比,所有、所有、所有的比比都让灿烂的东西四处飞进,迸出火星,直至纯洁的马沙里露面。她给木匠的男孩指出,在哪儿把牛奶从雪白的器皿里倒给她。牛奶是生的,在慢慢流着,招来了很多蛇,七七四十九条——

    1指“欧洲自由贸易联盟”或“七国集团”

    2吉卜赛语中魔鬼的名字。

    3门格,意为补锅匠、旧货商和兜售小贩。

    边界线用一条腿在蕨类植物中穿过。在边界两边,白、红两色蘑菇在同黑、白、红三色蚂蚁搏斗。妹妹!妹妹!谁在那儿找他的小妹妹?株果落到了苔藓上。克特尔勒在喊叫,因为有东西在闪闪发光。片麻岩在花岗岩旁边正在相互摩擦。云母在闪烁发光。板岩在嚓嚓作响。谁会听到这种声音?

    在落木后面那个人是罗姆诺。不过,没有牙齿的比丹登格罗听得清清楚楚:株果在滚动,板岩在往下滑,系带子的鞋在踢,小包裹在趴下,系带子的鞋来了,蘑菇在煮成汤,蛇在滑进下一世纪,欧洲越桔在爆裂。蕨类植物在谁面前颤动?这时,从锁孔里透出一缕光线。这缕光线拾级而下,照进混交林中。克特尔勒就是鹊——波尔,它的羽毛在飞舞。系带子的鞋没有得到任何报酬,就嘎吱嘎吱地响。这时咯咯发笑的有沙勒、比姆泽尔、博迈埃尔1和教师布鲁尼斯,布鲁尼斯!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因为他们在擦痒,一直擦到他们迸出火星时为止。这些火星是片麻岩状的、歪歪斜斜的、颗粒状的、鳞屑般的、结节状的。这是有两种云母的片麻岩,是长石和石英。这真是罕见,极其罕见,他说,把系带子的鞋往前挪,取出他那系着橡皮带的放大镜,戴着俾斯麦帽咯咯地笑——

    1沙勒、比姆泽尔和博迈埃尔皆为黑话,意为“教师”

    他还拾起一块非常漂亮的、略呈红色的云母花岗岩,在混交林中旋转着,放到拾级而下的阳光下,直到所有的小镜子都能讲出个名堂为止。他没有把它扔掉,他把它放到亮光下。他祈祷着,但没有转过身去。他独自走着,喃喃自语。他把他那云母花岗岩拿到下一个、下一个、再下一个亮光下,好让上千面小镜子能讲出个名堂来,一个接一个,只有少数花岗岩能同时讲出个名堂来。他穿着系带子的鞋,走到灌木丛紧跟前。在那后面坐着没有牙齿的比丹登格罗,他很安静。就连小包裹也趴下了。罗姆诺也不再是那只鹊。克特尔勒再也不叫喊。波尔,它的羽毛不再飞舞,因为沙勒、比姆泽尔、博迈埃尔、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就在跟前。

    在森林深处,他戴着帽子哈哈大笑,因为他在德、波两国的萨斯科申森林中,在森林最黑暗的地方,找到一块极其罕见的肉色云母花岗岩。可是,因为上千面小镜子都想要七嘴八舌地讲出个名堂来,这使得参议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嘴里又苦又干。他不得不收集干枯的小树枝和冷杉球果。他只好用三块几乎不发光的石头堆成一个炉灶。火柴必须敲击瑞典的小圆盒,使它进出小火星,而且是在密林深处。这样一来,克特尔勒立即就会叫道:波尔,这只鹊掉了一根羽毛。

    参议教师在他的包里有一口平底锅。这口锅油汪汪、黑糊糊的,嵌上了许多云母小镜片,因为在他的包里不仅有平底锅,而且还有云母片麻岩和云母花岗岩,甚至还有罕见的、含两种云母的片麻岩。不过,教师的包除了提供平底锅和云母片麻岩之外,还提供大小规格各不相同的各种褐色和蓝色的小纸袋。此外,还有一个没有标记的瓶子和一个可以把盖子拧开的铁皮盒。小火星在枯燥乏味地沙沙作响。树脂发出咝咝声。云母镜子在热锅里崩裂。当他从瓶子往平底锅倒进液体时,平底锅吓了一大跳。小火星在三块石头之间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从铁皮盒里自出满满的六咖啡勺粉末。他从蓝色大纸袋和褐色尖形纸袋里倒出适量的粉末。从蓝色小纸袋里取出满满一勺粉末,从褐色小纸袋里取出一撮粉末,然后用左手搅拌,用撒粉小盒把粉扑在左手上。他用右手搅拌,而这时,尽管没有风,但是鹊又掉了一根羽毛,在远处和边界那边仍然在寻找妹妹。

    他跪下教师的膝盖走路,气喘吁吁,直到重新振奋,容光焕发。他必须搅拌,一直要搅拌到糖糊熬浓,变得更稠,更黏糊。他伸着两个鼻孔里长着长长鼻毛的教师鼻子,在咕噜咕噜冒着泡的、热气腾腾的小平底锅上闻来闻去。他上嘴唇烤焦的胡须当中挂着水滴,这些水滴在他搅拌糖糊时结晶成砂糖,变得光滑发亮。蚂蚁从四面八方跑来。浓烟犹豫不决地滑过苔藓,在蕨类植物中缠来绕去。巨大的云母石山在游动着的倾斜光线下——谁会堆起这座山呢?——大声嚷嚷着: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劈里啪啦!这时,糖糊在小火星上面煮煳了,不过,按照烹调法,必须煮蝴。必须把它煮成褐色。他把一张羊皮纸推开,涂上油。两只手端起锅,一团圆鼓鼓、黏糊糊的褐色糖糊冒着气泡,像火山熔岩似的摊开来,流到涂上油的纸上,马上就有了一层光滑发亮的表皮,然后突然冷却皱缩,颜色变深。在冷却之前,参议教师手中的一把小刀很快就将扁甜饼分成糖果大小的小方块,因为参议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在黑——的德波两国森林里、在萨斯科申森林的树下、在妹妹和克特尔勒的叫喊声之间熬制的东西,就是麦芽止咳糖块。

    因为他爱吃甜食。因为他的甜食库存已经用完。因为他的包里装满了小纸袋和盒子。因为纸袋里、盒子里和瓶子里总准备着麦芽和糖、姜、欧茵香和鹿角盐,蜂蜜和啤酒,胡椒和羊油脂。因为他用微粉的小圆盒——这是他的秘密——把捣碎的丁香撒到变得黏稠的糖糊上。这时,森林发出香味,而且蘑菇、欧洲越桔、苔藓、几十年的老叶子、蕨类植物和树脂都不再发出与此不同的气味。蚂蚁迷了路。苔藓中的蛇变成了“蜜饯”克特尔勒用变了调的声音喊道:“波尔,它的羽毛粘起来了。”应当怎样寻找妹妹呢?沿着有甜味的路还是有酸味的路?是谁——因为他坐在有焦味的浓烟中——在灌木丛后面哭泣,在灌木丛后面擤鼻涕?当这位教师充耳不闻,用发出刺耳声音的勺柄把冷却的、火山熔岩般的剩余糖糊从平底锅里弄出来时,那个小包裹那么安静,也许它得到了罂粟子吧?

    参议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把碎裂时没有落到苔藓上面、没有跳到云母岩石之间的东西,都拿到太甜的小胡子下面来。他吮吸着,吸取糖浆,让它们慢慢消逝。他蹲在已经熄灭但仍然冒着细烟的火星旁边,不得不用黏糊糊的手指孜孜不倦地搓着蚂蚁,把油纸上坚硬的、油光发亮的褐色扁甜饼弄成大约五十个事先画好的小四方块。他把甜方块同碎糖块和变成糖果的蚂蚁一道装进一个蓝色的大纸袋中。在做糖果之前,这个纸袋装满了砂糖。平底锅、揉皱的小纸袋、装着刚制成的糖果的纸袋、金属盒和空瓶子,还有那个小小的微粉盒,所有这一切都重新同包里的云母片麻岩装到一起。他已经站了起来,在教师的嘴里含着被褐色硬外壳包着的勺。他头戴俾斯麦帽,足登有带子的鞋,已迈上苔藓地。他身后只留下油纸和少量的碎糖块。这时,学生们已经大声嚷嚷着穿过混交林树木之间的欧洲越桔,走了过来。小普罗布斯特在哭哭啼啼,因为他陷进了森林中的马蜂群里。有六只马蜂螫了他。四个一年级学生必须抬着他。参议教师奥斯瓦尔德-布鲁尼斯向他的同事——参议教师马伦勃兰特问好。

    这个班级的学生走了,再也不在那儿了,那儿只剩下沙勒、比姆泽尔、博迈埃尔和教师们的呼唤声、笑声、叫喊声和歌声。这时,那只鹊叫了三遍。波尔,它的羽毛又飞起来了。这时,比丹登格罗离开了他的灌木丛。就连别的加科——加施帕里、希特和莱奥波德也离开了灌木丛,轻手轻脚地从树林里走出来。他们在充当糖果扁甜饼垫片的油纸那儿碰头。这是由蚂蚁汇成的黑色,这团黑色的蚂蚁正向波兰方面移动。这时,加科们听从蚂蚁的召唤,希特、加施帕里、莱奥波德和比丹登格罗从苔藓地上无声无息地一闪而过。他们分开蕨类植物,往南方走去。比丹登格罗作为最后一个人,他的身影在树干之间越来越小。他轻声呻吟了一下,就好像他的小包裹、一个婴儿、一个肌肠辘辘和没有牙齿的孩子在哭,就好像是一个小妹妹在啼哭。

    不过,边界已经近在咫尺,可以很快地过来过去。在密林深处熬制糖果后两天,叉开双腿站在棒球场中的瓦尔特-马特恩一反常态,只是因为海尼-卡德卢贝克说他只能打高球,不会打远球,便打了一个飞越两个垒、飞越斜对面场地、飞越青蛙很多的已经干涸的游泳池的远球。瓦尔特-马特恩把球打进了森林里。他必须在马伦勃兰特来清点球之前跟着皮球,越过金属丝网篱笆,跑进混交林中。

    可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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