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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阴谋。”

    明镜大师道:“事情发生在敝寺,破坏清规的是老衲门下首徒,老衲无以责人,自此刻起,老衲即自辞掌门之职,面壁自忏,对不起,寺中遭此变故,老衲也不能再款待各位了,异日当另行遣人赴贵盟谢罪。”

    傅玉麟道:“在下是请求掌门人共同商讨对付豪杰盟的方法,豪杰盟对贵派已经展开了行动。”

    明镜道:“老衲已非掌门人,此事留待下一任掌门人与盟主商量吧!明果师弟,即时鸣钟召集全寺弟子,赴本院大殿集合,我先去等着。”

    语毕前众人合什一礼后,转身就走了,傅玉麟见事已如此,自是不便再留,只得也告辞了。

    四人结伴离开了少林下院,但听得钟声大鸣,许多少林弟子纷纷向山上赶去,回到登封县林子辉的家中,他正想去找永泰银楼的人去理论私铸名帖之事,傅玉麟阻止道:“不必去了,一定是豪杰盟的人预先在那儿打通了关节,他们是生意人,怎敢与江湖帮派作对呢?’”

    罗铁汉道:“而且事情闹开了,就要把少林门人私藏女子的事公开出去,还是不宜张扬的好,盟主,属下想经此一来,少林必然会跟我们站在一条阵线上了。”

    傅玉麟摇摇头道:“不,罗长老如果早告诉我,私下把这件事告知少林,或许还能邀得他们的合作,现在却不可能了,豪杰盟如果将此事公开出来,少林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立足,我想少林今后最多只有退出纠纷,两边都不管,否则豪杰盟一定会向他们提出要胁。”

    莫秀秀道:“这是豪杰盟故意陷害他们的。”

    傅玉麟道:“不错,那个叫慧性的女子,一定是豪杰盟有计划的安排,首先引诱性风失德,然后再乔装入寺,进一步控制他,起初性风也许并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但豪杰盟以此作为要胁,而性风在少林的地位已很高,失德之事闻之师门,必然不蒙见谅,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接受威胁,再加上慧性终日相随,他就只好接受控制了,这虽是豪杰盟的故意安排,但性风自己修为不够,自律不谨,也怪不得别人,少林只好忍气吞声,接受对方的威胁了。”

    罗铁汉道:“这简直岂有此理,如果不是我们的揭发,少林说不定会整个被豪杰盟所控制,他们是真正的受害者,理应同仇敌忾,与我们站在同一条阵线上才是。”

    傅玉麟轻叹道:“他们心里是有这个想法,但性风以下院住持的身分,居然在寺院中私藏女子,传闻出去,少林数百年的清誉就将毁于一旦,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林于辉道:“难道他们不怕我们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吗?”

    傅玉麟道:“我们不能做这种事,因为我们不是豪杰盟,何况这么做了也没多大用处,少林为顾全名誉,一定矢口否认,只要豪杰盟也加以支持,反倒变成我们造谣了,说不定还会使少林逼得站在对方那一边去,因为我们缺少证据。而豪杰盟却拥有绝对的证据。”

    众人不禁为之默然,在登封等了一天,果然少林派了一个首座长老明了夤夜造访,说明了少林的态度,明镜大师引咎逊退,由他的师弟藏经楼住持明果继位,那个被制的女子慧性则由豪杰盟的人私下出面领回了,唯一的条件是要少林不得与豪杰盟作对,否则必将此事公诸天下,豪杰盟的条件起初并不限于此,还要少林协同与天道盟作对,但为明果大师断然拒绝了,说如若豪杰盟据此要挟的话,少林宁可见弃于天下,也要倾全力与豪杰盟周旋到底,最后总算达成协议,仅维持少林保持中立。

    明了大师转述新任掌门人的歉意,希望能获得傅玉麟的谅解而且提出一项保证,如果天道盟需要助力,少林的俗家弟子可以暗中支援,因为少林传统中分僧俗两系,俗家弟子虽属少林统辖,却另有体制,目前尚不知此事,但明果大师可以转告俗家长老,也是俗系的最高负责人霍元甲全力支持,以此对天道盟作道义上的声援。

    那个叫慧性的女子是性风的俗家远亲,双亲俱在,如果少林不遵所从,则豪杰盟将发动所有慧性的家属,入官鸣告少林弟子诱拐,所以少林只好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傅玉麟对这一件事慨然允诺守秘,而且感谢了少林的支持,把千恩万谢的明了送走了,才回头对罗铁汉道:“罗老,我判断得如何,豪杰盟是不会放松的。”

    罗铁汉吁了一口气道:“盟主见解深远,处事精练,尤在昔日凌盟主之上,属下十分倾佩,好在能得少林俗家弟子支援,也算是一场收获,霍元甲号称千手如来,一身技业内外兼修,俱臻化境,得此老为助也算不虚此行了。”

    傅玉麟道:“能够不要他们帮助,还是尽量避免的好,少林俗家门人中,我也有几个朋友,知道僧俗两系并不十分投契,因为少林对俗家收徒,规定十分严格,必须要在少林本院持城三年,最后通过罗汉堂的测试,才算正式入籍,目的在避免俗家长老滥收门人,而俗家弟子在山上时,常受寺中同门歧视,颇引起俗家长老之不快,如果把性风失德之事传告出去,很可能会引起少林门户之变。”

    莫秀秀道:“这是他们自己允许的。”

    傅玉麟道:“千手如来性情刚决,并不一定肯接受少林本寺的调配,除非告诉他原因,少林自己不肯说的,明果上人虽然答应转告,也不会说明真相。他把这个权利交给了我,假如我们需要少林的助力,就必须对霍元甲说明真相,这虽然是他们的家丑,不怕告诉自己人,但总以避免为佳,明镜上人引退,只是一个谢罪的借口,但霍元甲得知此事后,所持的态度如何不得而知,我们又何必增加别人的困难呢,只要少林能保持中立就很好了。”

    罗铁汉一叹道:“盟主太为别人设想了。”

    傅玉麟庄容道:“罗老,我参加天道盟,就不是为了替自己设想,虽然天道盟主是一个很光荣的职位,但这个职位必须要以性命去保持的,成天在凶险中打转,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为了成名,我与秀秀在江湖上闯了几年也创下了洛中双英的名号,双剑之下,未落败绩,也聊可自慰了,为了自己打算,我们就不该担任这个盟主,洛中双英总比天道盟主安全得多,树敌既少,被击败的机会也少。”

    罗铁汉脸上一热道:“是,属下愚昧。”

    傅玉麟却一叹道:“罗老,照理说,我不够资格对你说这些的,因为你是江湖前辈,声望资格阅历都比我强得多,以今天的事情为例,如果不是你擒住那个女子为证,我与少林怕恐就难免一场冲突了。”

    罗铁汉忙道:“盟主此言属下实不敢当,因为对方的注意力全放在盟主身上,属下才可以侥幸成事,何况属下不出头,盟主亦已识透了性风的狡计。”

    傅玉麟道:“我只是觉得性风可疑,却没有证据,而且也没想到性风是受女色之惑,今天罗老如不是提出了确证,我对少林就很难解释得清楚,这些话不说了,还是回刚才的话题上吧,我替少林着想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些武林门户,有着利害关系,不能完全按照江湖的道义来行事,如果不替别人多设想一下,很可能就会引来无穷的麻烦,不仅陷天道盟于孤立无援之境,还会树下许多强敌。”

    罗铁汉道:“盟主说得是,凌盟主在职时,对各大门派多方容忍,属下等一直埋怨他的态度过于软弱,现在才知道其中原委,有时不能完全以个人的心性草率行事。”

    傅玉麟一叹道:“当我以洛中双英的身分行侠江湖时,是不会想到这些的,身任盟主之后,才意识到责任的重大,以心比心,我对少林就不作苛求了,何况天道盟只是道义的组合,还可以有点个人的自由,那些武林门派,却跟我们不同,他们更有许多难以想像的顾虑。”

    莫秀秀这时才道:“玉麟,少林之行,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可见豪杰盟手段之厉害,到武当去我们可得慎重一点了,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豪杰盟设下什么圈套呢?”

    傅玉麟沉思片刻道:“对,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今天幸亏是罗老适逢其会,预悉了阴谋,以后不可能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万一陷入了圈套,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罗铁汉道:“无论如何,这一次盟主是不能再单身行事了,请容属下追随左右。”

    傅玉麟笑道:“那当然了,今天对付少林四残的剑阵,我们的人手就太孤弱了,假如不是秀秀配合得好,要胜过他们很不容易,秀秀你今天很出色。”

    莫秀秀嘟着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你叫我施展龙翔凤舞那一式,却又不跟我配合,害我丢个大人,你自己却偷偷地发招沾光,大逞威风。”

    傅玉麟笑道:“龙翔凤舞一式威力至巨,施展之后,势必伤人不可,我们却不是去逞能的,万一伤了人,事后就更难解释了,你是我的妻子,受点委屈总没关系吧!”

    莫秀秀这才一笑道:“我是你妻子却不一定要受委屈,但我是副盟主,就必须受委屈来捧你盟主的场。”

    罗铁汉也笑道:“副盟主剑艺高超,力战两百招都不会有问题,今日未满百招就失手,属下一直想不透,原来副盟主是故意造成那个局面的。”

    傅玉麟道:“四残并不是少林的高手,少林也不是以剑术见长,这一套才行得通,武当却是武林中第一流的剑派,可不能再冒险了,而且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人冒名投刺来造成误会了,我们要多去几个人,以壮声势。”

    罗铁汉道:“毕长老已在途中,指日可到,沙兄与裘兄因为不放心盟主,也悄悄地来到了。””

    傅玉麟哦了一声道:“怎么不让我知道呢?”

    罗铁汉脸现尴尬之色道:“并非属下等不遵示谕,而是盟主身负重托,属下实在不敢大意。”

    傅玉麟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帕我江湖经验不足,容易受暗算,才跟着来照应我。”

    罗铁汉低头不敢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停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道:“属下等也不是对盟主如此,凌盟主以前有所行动时,属下等也是悄悄追随着的,因为盟主为一盟之长,系全盟安危荣辱于一身,万不能有所失问,属下等护盟有责。”

    莫秀秀笑道:“好了,我们知道了,对四位关顾之情,我们是很感激的,既然来了,就请来见见吧!”

    罗铁汉正待应命而去,傅玉麟却道:“不必了,各位的行踪很稳秘,连豪杰盟都瞒过了,可见四位行动之稳练,不如还是在暗中行动吧,请罗老转告其他三位,要他们一定在半月后赶到汉阳分会,跟我一起拜晤武当。”

    罗铁汉道:“那没问题,属下等五、六天就可以到达了。”

    傅玉麟笑笑道:“你们怎么走都行,我却要在半月后才到,这样才可以牵制对方的注意,使你们方便行事,预先侦知他们的行动,从容部署,在少林是运气好,到了武当,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罗铁汉连连点头道:“盟主考虑周详,属下等定然不辱使命,那属下就告辞立刻上路了。”

    傅玉麟道:“好,我们明天早上出发,你告知沿途执事人员,除非有特殊重大的事故,否则就不必跟我联络,有事情我会去找他们,我不想惊动很多人。”

    罗铁汉应命而去,傅玉麟这才对林子辉作了一番指示,回到房中,催促莫秀秀立刻准备启程。

    莫秀秀愕然道:“你不是说明天才走吗?”

    傅玉麟笑道:“我是那样说过,但盟主有权改变行程的,我不想走到哪儿都被人盯着,所以来个出其不意。”

    莫秀秀道:“这样不是要跟罗长老失去联络了吗?”

    傅玉麟道:“我就是想摆脱他们,在他们的照应下,虽然较为安全,但也失去了给对方下手的机会。”

    莫秀秀道:“难道你希望豪杰盟的人找上来?”

    傅王麟道:“是的,秀秀,你别忘了,我们加入天道盟的最初目的只是为了对付白云残,并不是为了成名创业,我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好恢复我们自由之身,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利用天道盟去对抗豪杰盟,不仅劳师动众,而且费时太久,最好是找个机会,让他来找上我们。”

    莫秀秀道:“他会来找我们吗?”

    傅玉麟道:“我想会的,虽然他训练了勾漏九侣,但从已经照过面的两个人看来,武功比我们还差得多,要想除掉我们,他必须亲自出面,有护盟四老跟着,他没有机会,所以我们必须要给他造成机会。”

    莫秀秀想了一下才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反正我一切都听你的,可是我还要请你三思,慎重而行,因为你说我父母都可能仍在人间,对白云残的仇意就没有那么深了,你又何必要冒险呢?”

    傅玉麟道:“仇不仇是一回事,当年的悬案也必须追究个水落石出,所以我不怕冒险,快点把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可以摆脱江湖,回家去安顿下来。”

    莫秀秀是个很柔顺的女孩子,虽然学了一身很高的武功,却没有江湖儿女的豪迈之态,从十几岁开始就跟傅玉麟在一起已是一切都听他的,自己很少表示过意见,而傅玉麟也确实是爱护她,所以这一次仍然是没有意见,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衣服,连马匹都撇下了,越窗而出,就这么悄悄地走了,这也是傅玉麟的意思。

    他认为骑着马太过招摇,很容易就被人认了出来,倒不如步行来得方便些,趁着夜色;没有行人的时候,他们施展起轻功来疾行,也不比骑马慢多少,这一夜他们赶了七八十里路,来到另一个县城里,傅玉麟投宿时,又到街上买了两身衣服,自己扮成个年青仕子,莫秀秀则穿了普通妇人的服装,拖了长裙,将两人的兵器裹在一起,用蓝布一包,就好像是一把雨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反正时间还长,他们改为日间行走,夜里投宿,走走停停,更没有人会注意这一对年青的夫妇是叱咤风云的武林奇侠了,莫秀秀是很喜欢这种走法的,因为沿途慢慢地行,既不累,又可以娓娓谈心,遇见风景好的地方,则驻足浏览一下,是他们同行闯荡江湖以来,最逍遥快乐的一段日子,约摸走了六七天,他们也走下了六百多里,快进入鄂境了,可巧在近午的时候,天色乍变,接着雷雨交加。

    武功再高,也挡不住豪雨,两个人没办法,因为恰好在山道上,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加紧脚程急驰、远远看见半山上有一处山庙,遂一直窜了进去。

    那是一座荒废的月老祠,庙中已无人看守,蛛网处处,灰尘满案,连神像也都破旧不堪了。

    且喜庙中无人,他们换下湿衣,殿角倒是有一堆枯枝。想是乞儿来此过夜时燃火烤食所剩,他们也生起了火,慢慢将湿衣烘干,等候着雨停,等着等着,雨不但未停反倒下得更大了,莫秀秀愁苦了脸,正想开口说话,忽听得庙口莺声呖呖,接着进来了一批女子。

    总共是四个人,都是二十出头年纪,满头珠翠,穿着很妖娆,两个人合打一把伞,提了两个大食盒,嘻嘻哈哈地进来,看见他们,一个女子就哟了一声道:“这儿已经有人了,那可怎么办呢?”

    后面的一个女子却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各烧各的香,各拜各的佛,总不成有了人,咱们就不烧香了。”

    说着都进来了,一面抖落身上的雨水,一面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几样全份的熟菜与香烛纸钱。

    她们七手八脚地把菜端上神案,一个年纪最长,约摸是二十五六的女子上来朝傅玉麟一福道:“这位相公,借个火行吗,这庙里本来有个庙祝胡老三,今天不知道上那儿去了,相公可晓得?”

    傅玉麟道:“姑娘请便,敝人是来此避雨的,过路之人,不知道这儿有庙祝,也没看见人。”

    那女子道了谢,在火堆上把香烛点上,捧到神案上,众女一起拜祝了一阵,然后起来,纷纷地在一个破旧的签筒中各求了一枝签,又到破旧的快散的签架上,各自撕下旧得发黄的签纸,互相对看了一阵,然后朝两人停身之处围上来,仍是最长的一个女子道:“相公看样子是一位先生。”

    傅玉麟顺口道:“是的,敝人一直在教塾,最近应一个远亲之邀,到汉阳去教馆,所以才携眷远行。”

    他看这些女子都不像什么正经女子,为了怕纠缠,预先就表示自己是个有妻室的人,那女子笑了一声道:“那就太好了,我们都是城里倚云馆的姐妹,因为这庙里的月老神仙最灵,我们年年都在今天来求签问问终身。”

    傅玉麟哦了一声道:“原来各位姑娘都没有许人。”

    那女子一笑道:“先生可能不知道倚云馆是什么地方吧,那是有钱的老爷们消遣的场所,我们都在那儿混,但想到风尘飘泊不是归宿,所以才拜拜神仙求个依托,那知道胡老三不在,我们的签条又不会解,幸好碰上了先生,您是个秀才相公,就麻烦您指点一下吧。”

    傅玉麟道:“这个敝人恐怕也不太懂。”

    莫秀秀却道:“玉麟,月老祠签多半是文人游戏笔墨,没什么难解的,你就帮她们看看吧!”

    那女子笑道:“是啊,这位娘子真和气,难怪有这么好的福气,嫁得个如意郎君,叫人羡慕。”

    莫秀秀笑笑,傅玉麟却道:“她的福气好,就不会嫁到我这个穷酸,跟着我受苦了,长途跋涉连轿子都坐不起。”

    那女子道:“先生说哪里话来,我们是风尘里打滚的苦命人,看得比别人透些,有钱不见得就幸福,上我们那儿去消遣的老爷们,个个都是有钱的,家里也有着三妻四妾,他们还是不满足,要出来鬼混,那像你们这么恩爱。”

    说着把签条递了过来又道:“我叫谢晚云,这是柳轻云。柳依云,她们是亲姐妹,这是姚晓云,我们都是云字排行,先生!您看看神仙对我们是如何指示的?”

    傅玉麟接过来一看,却是两句唐诗:“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不禁皱皱眉头,不知如何解释,谢晚云却苦笑一声,道:“我虽然识不了几字,却也混了几年,听先生一念,我就明白了,大概我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了。”

    傅玉麟只得道:“姑娘也别灰心,这签词作不得准,如果真要灵的话,就不会破落成这个样子。”

    谢晚云又苦笑一声道:“先生,您别安慰我了,月老祠的签是灵的,就因为神仙老菩萨说真话,才落得香火寥寥,人总是喜欢听好话的,只有会奉承人的菩萨才香火鼎盛。”

    傅玉麟一怔道:“只有人求神佛,那有神佛奉承人的?”

    谢晚云笑道:“怎么没有,神仙也是人修的,佛是靠人拜出来的,不懂得人情的神仙,怎么发达得起来?”

    傅玉麟心中一动叹道:“姑娘的言词精辟,好像是看破世情,历尽沧桑,才有此愤世之思。”

    谢晚云又是一笑道:“先生,吃咱们这口饭的人,连签条都求不到一张好的,叫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傅玉麟也不禁为之默然了,这时柳轻云挤了过来道:“谢大姐,你别一个人把这位先生给占着,也让我们问问。”

    谢晚云道:“小柳儿,瞧你这张嘴贫的还像话吗?秀才娘子还在旁边呢?你也不怕人家见怪。”

    莫秀秀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柳轻云递上签条道:“先生,您瞧瞧我的。”

    傅玉麟接过一看,也是两句诗:“佳期应在花信后,星光不掩月光明。”

    乃微笑道:“这位姑娘贵庚?”

    柳轻云一笑道:“咱们这种人还会有贵根,要是有了贵根,也不会于这种见不得人的生计了。”

    傅玉麟见她缠错了,微微一皱眉头,谢晚云道:“人家是问你几岁,你缠到哪儿去了,先生,大丫头只知道扁担横在地上是个一,您可别跟她戏文。”

    柳轻云红着脸一笑道:“原来贵根就是问几岁呀!奴家可怎么知道呢?我是今年二月满的二十三岁。”

    傅玉麟道:“恭喜!恭喜!明年一定有喜讯,照签上说是二十四岁就恭喜了!佳期应在花信后,花信者,二十四番花信风也,当是指二十四岁而言。”

    柳轻云眉开眼笑地道:“真的啊,先生,您可不能哄我这苦命人,签上可曾说奴家会嫁怎么样一个人?”

    傅玉麟不禁沉吟片刻才道:“姑娘!我是照签上解的,准不准可很难说,照签上指示,姑娘乃是二房之份。”

    谢晚云道:“这可准极了,小柳儿,南乡的王员外不是说明年要讨你回去做小吗?你还推三阻四的不答应,现在月老菩萨有了指示,你可没推托了。”

    柳轻云嘟了嘴道:“要是嫁给那老王八蛋做小老婆,我宁可在传云馆里当一辈子的婊子。”一面说一面把签条丢在火里烧了,谢晚云把她推开道:“小柳儿,人家先生是斯文人,你别满口动粗的行不行?王员外家的大老婆整天病在床上,你嫁了过去,虽然是个二奶奶,但是大小家产一把抓,有什么不好的?”

    柳轻云道:“好!你为什么不嫁了去?我混了几年,到临了还是嫁个老甲鱼,不是窝囊透了顶,要是有先生这样的人才,别说是做二房,就是第七八房咱也甘心的。”

    谢晚云忙道:“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先生,别理她,她是个疯丫头,您还是给别人再解了吧。”

    接着是柳依云,姚晓云都把签条送过来,上面都是些诗句,而且是些吉详的话,傅玉麟-一解了,博得她们异常欢喜,谢晚云笑道:“今天真是幸运,能遇见先生,解得这么样细,比原来的那个胡老三强多了,对了,打扰了半天,还没有请教先生贵姓大名。”

    傅玉麟本来想杜撰一个姓名的,但心中一动,又临时改念,照实道:“我姓傅,叫傅玉麟,内子叫莫秀秀,我们夫妇都是洛中人氏,刚从咸阳出来。”

    边说边细心观察,除了谢晚云脸上不动声色外,其余三个女子的脸上,都掠过了一丝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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