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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她的提议,但还是用热切的语气说道,纤纤玉手指向远处,另一只手则挽上了他的臂膀。“那边的树长得好有趣呀,那芽儿的尖端是酒红色的哩!好可爱唷!还都往天蓝处伸攀咧!”边嚷眼角就随着弯起,整个人的脸色因着兴奋而灿烂如日芒。

    梅漱寒对这姑娘的恢复力确实佩服万分,觉得她的言语十分天真,只是他更在意的是,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她有些喘了,而正在兴头上的她似乎没有自觉

    “歇息吧!”一句短短的话从他口中淡淡说出,竟然让她微微地震动了一下,大概是太意外了吧!她想。

    “喔,好啊!”她应道。他还真的是不让多余的字眼出现在话语中咧!就是明白这点,反而让她对于他的只字片语格外重视,格外珍惜。

    两人坐在路旁一棵树下。“给我的?”她轻轻一问,脸上尽是笑意,对他无言递过来的水袋,心里有种甜蜜愉悦的感觉滋长着。

    梅漱寒感受到她的情绪,这姑娘也未免太容易开心、太容易感动了吧!他这么想着,表情却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再次放松放柔了。

    他面转向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给了答案。

    应浣宁一时竟看得出神,呵!那神情,怎地觉得好生熟悉?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

    漱寒瞧她魂不守舍的模样,第一个反应是她的病出了什么状况,直觉就搭上她的腕把脉,眉头也马上度结起来。

    浣宁很努力地在回想那个熟悉感从何而来,一点灵光乍然迸发对!就是像多年前她初识的苏意睛,或者更正确的说,是“苏亦卿”女扮男装的苏意睛。这会是她能对他的伴随如此习惯的原因吗?

    当她从自己的记忆回到现实,赫然发现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腕上轻搭着,一股酥痒马上窜过心头,她急急地抽回自己的手,低首含羞半敛眉,掩藏什么似地顺顺鬓发。

    “我没事的。”

    “等等。”他丢下两个字,人就走开,也不多说什么,留下她一人待在那儿猜测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梅漱寒知道自己是刻意要抽离刚刚的情境的,很明显地,他为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而牵动了心弦,虽然只是一点点荡漾的波动,却无法装做若无其事对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不习惯这样的梅漱寒!

    去找些食物吧,总不能让病人饿着了,嗯对!还有葯草!他为暂离开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这绝不是要躲避她。

    应浣宁倚着树干,任风轻轻撩动着,凉爽而温柔的肤触,舒服得让人忍不住将眼合上,贪图一种完全的休息,走了这么些路,实在也够累的。

    当她不小心陷入酣眠后,对于危险自然少了戒心;一伸一缩的血红舌信,缓缓往她粉颊靠近

    “唔”睡梦中的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颈项磨蹭着,湿湿黏黏的,还有些痒痒的,应浣宁微微动了动身体,转了个身,仍旧依恋着眠睡。

    那东西缓缓在她洁白细嫩的额上盘旋,闪着金绿色火焰的眼跟随着三角形的头在她的面前摇摆着,而应姑娘依然没有开眼的打算。

    “唔”她不满地发出抗议,那东西似乎缠上了自己的颈,难过得让她不得不开启眼帘。

    她几乎要尖叫出声了万万没想到,对上眼的居然是一条蛇!

    离她好近好近,仿佛那端分尖叉的舌信就在她脸蛋上轻轻画着,惹得鸡皮疙瘩像抽芽般一一冒出,应浣宁大气不敢吭,冷颤不敢打,只能掩耳盗铃地死命闭紧双眼、握紧双手,假使能够,她还希望能命令额际渗出的冷汗停止滑落。

    你在哪儿呀?快回来呵!快回来呵!应院宁使劲儿地在抑制蕴蓄眼申的盈盈泪水,因为她怕暖热的温度会让牠兴致更高地往她脸上偎来,心头自然而然浮现的是梅漱寒硕长身影她这才发现,她居然连他的名都不知

    如果我没有被这条饥饿的蛇吞掉,如果我送保得住小命,我,应浣宁,一定要问清楚他的姓名!应浣宁在心底悄悄地对自己说,谨慎地像是发下什么宏愿一般。

    “你没事吧?”低沈的男声乍然响起。

    这会是她中了蛇毒后产生的幻听吗?浣宁有些恍惚了不过,她还真有那么点喜欢这个错觉,因为颈上已经去除了湿黏的蛇绕,因为他回来了,带着焦急关怀的声音回来了仍是闭合着眼,危悬忧惧的栗栗却从她心间脸上逸去。

    这时真正惊魂未定的人,是他,梅漱寒

    当他眼见那条蛇例着大口,两颗锐比针尖的毒牙正要往她雪颊咬下时,他简直忘记呼吸为何事,心跳为哪桩,飞也似地奔到她面前,颤着手,指掐蛇头两侧,轻轻把牠抽离开她的颈项,奋力往远处的草丛掷去。

    天哪!他几乎已经不记得恐惧的滋味了长久以来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尝到的,没想到,这时却排山倒海地涌来,让他差点因之没顶,原来的防备竟然脆弱如斯,完全不堪一击

    “姑娘!”见她仍是没有睁眼,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梅漱寒再次唤了一声。

    还是没有反应?梅漱寒干脆轻轻拍拍她的颊。“姑娘,你没事吧?”敢情是吓晕了?

    是真的?在他大手抚上她的面颊后,应浣宁终于明白,这,不是幻觉呵!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她的眼,这一次,面对的不再是狰狞邪气的金绿色火焰,而是他幽深沈郁的眼瞳。

    她惊魂未定地犹自头着,看到他,紧紧绷着的情绪骤然松绑,反而有些招架不住,加上病体本就虚弱,这会儿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全耗尽了。

    梅漱寒挨着她生了下来,轻轻榄着她纤细的腰,让她往自己的身上倚来。

    “你回来了,真好。”半晌,她终于平静地开口,轻笑如薰风,眸光向他,盈盈似秋水,适才的畏怕胆寒已然不复在。

    “嗯。”梅漱寒应道,静静地把怀中的野果交给她。“将就点吧!”

    浣宁捧着长相不甚可口的野果,大口咬下。“不会呀!好甜呢!”整个人笑得很满足,好像在对他做什么保证一样。事实上,她以往的日子过得的确优裕,但这不表示她不能习惯外头的粗食,她一向是很能随遇而安的!

    梅漱寒不再答话,他正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刚才表现过于明显的关心是该结束了

    “喂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她可没忘了那时心里惦着的事。

    他看她一眼,又把头转过去,似乎没这个必要吧,他并没有打算带着她走,他要去的地方对她来说太危险了,也许,到下个村镇就从此各分东西,再无相见机会了,知道名字又有何用,凭添心中负累罢了。

    “人家都叫我宁儿,你呢?”她可不打算就此打退堂鼓咧,那是违反她一贯的原则的,仍旧不肯放弃地冲着他直笑,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你一定有名字,跟我说,这样以后我才知道怎么称呼你呀!”她还是没有准备投降。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喂喂的吧?”

    以后?不会有什么以后了!梅漱心寒里想着,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跟她说,是怕她伤心,还是怕自己?他不知道呵好不说,是不?就别怪我!她笑得更灿烂了,像是想要隐藏什么阴谋似的。“既然这样,我就自己帮你取名喽,唔大木头,你看这样好不好?不错吧?我数到三,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喽!一二三”

    耶?怎么还不说话,这是要逼他说出真正姓名耶好吧,骑虎难下了,你自找的,恕不得我了!

    “三!以后就这么说定喽!”表面上是她赢了,但,事实上浣宁却有种彻底被打败的感觉。“大-木-头!”

    随她吧!梅漱心寒里这么想,看她颇自得其乐的样子,在他空白表情下的内心却忍俊不住偷偷轻扬了起来。

    “该上路了。”梅漱寒见她休息得差不多后,做了如是宣布。

    “喔,好。”她低低应道,还没从刚刚的沮丧中回复。

    梅漱寒又笑了,在心底。这个姑娘还真有趣,任何情绪都如此显而易见,毫不隐藏。

    他仰首向天,白日压抑许久的怅惘忧煎此时无需再做任何隐藏,满天星斗蓝汪汪的,绣缀在蟒黑的夜色中,很美却不足以让他忘却心痛。

    “暐弟,你想过宁儿为什么会逃家吗?”这是嫂子临去前丢给他的问题。

    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意面对吧,不愿意接受居然会是这么残酷的原因。

    宁儿从来只是把他看做兄长

    很伤人的一种关系,却连怨怼也无可蕴生于心,于是,剩下来的就只有苦与痛了。

    风台得紧,早春,仍是寒冷的,北去的宁儿是否会记得添衣呢?这样的晚上她会像从前一样吵着要数星星吗?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望着同样的一片夜空吗?不,还是不要,他宁可现在的她已经就寝、安睡,省得向来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她染上风寒。

    项暐幽幽深叹了一口气,和浣宁朝夕相处也有十多年了,对于她,也许比对自己还更了解些,一直以为终有一天他们能很自然地结发成婚,很自然地相偕以老,所以他从来没有言明,也不觉得有此需要,他愿意等她长大,多给她一些时间过着不必肩负责任的悠游生活,结果,由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似乎是太有自信,太有把握了。

    太、有、把、握或者,他就是输在这一点上吧!

    他微微笑了起来,渗出的除了苦味还是苦味,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自己还能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该让她自由吗?”他对自己轻轻发出一问,没有任何人能给他答案,四周是静阒一片。

    他听见自己的内心有个声音响起,明白最后做下的决定是什么了

    明白了,很痛很痛地明白了,他,终究是戒除不了宠她的习惯啊只要她平安

    只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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